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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一十九章 宅门生死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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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荣国府,荣庆堂。贾母暂时放下对玉钏的心思,按着凤丫头的算计,儿媳妇这丫鬟迟早保不住,顺其自然就好。对王夫人说道:“你也不用心软,实在这事太过利害,秦显夫妇要没事人一样,里外怎么糊弄过去。还是依琮哥儿的意思办,你回去就把事说开,让这两口子麻溜些,早些离府出门,眼不见心不烦。他们两个不见踪影,这事就少了一半话头,街上那些旁支老亲,即便有些闲话,说过一阵也就淡了。”王熙凤在旁附和:“老太太这话有理,如今公中比往年少了进项,每月都是银根吃紧。这些不安分的奴才,自然是少一个是一个,既让家里少了隐患,还能省了一份耗费……”贾琮对王熙凤的话,并不怎么在意,只是看到王夫人郁闷不安的神情,心中疑虑越发加重。秦勇逼死良善,这等恶事揭穿,王夫人居然还想着保住秦显夫妇,她对秦家的异常关照,实在太过反常。江流曾打探到秦勇两月之前,发过一笔意外之财,所以才有钱去楼船吃酒,这才会闹出唱曲姑娘之事。而且他在酒肆醉后狂言,恰巧让江流听见,让他怀疑金荣被人暗算,极可能与秦勇相干。贾琮本想利用苦主举告,使秦勇落入官府手中。只要在府衙三木审讯之下,秦勇不明财路来源,是否与暗算金荣有关,就都能真相大白。按照贾琮的隐约推断,这些事多半与东路院相关。只要秦勇供述事涉贾府,镇安府需依供词追索定罪,东路院但凡有阴暗之事,便再也遮盖不住。到时他身为家主,依照家规办事,就可以扫清家中阴霾,省的有这么多不服觊觎,阴火暗绊,防不胜防。……但他没有想到,昨日秦勇外出游荡,彻夜不归,恰让他躲过镇安府的缉捕。贾琮预想的结果,也就此全部落空,他也只好暂且放下。好在解决了玉钏的祸患,也算应承了宝钗和金钏的托付。王熙凤本想借着秦勇之事,拿王夫人治家不力来说事,借此牵扯上月例裁减,只一时找不到合适话头。而贾母因出了秦勇之事,二房难辞其咎,在大房面前愈发弱势,心中越发添了担忧。按着眼下这等情形,二房治家不严,出了大差错,对王熙凤所提裁剪之事,更加难避锋芒。二房明年想要拿到多三成份例,让宝玉和大丫头过得体面,只能先拿自己二媳妇开刀,才能堵住大房的嘴。堂中众人心思各异,议定秦显夫妇处置之法,也就各自散了。贾琮刚走出堂口,看到跟在王夫人身后的玉钏,不停的回头看他。盈盈动人的目光里,含着克制的欢欣雀跃,还有一份殷殷的感激。想来玉钏不会知晓自己的安排,但她必定感觉到了什么,这让贾琮瞬间读懂她的目光。他面色和煦,嘴角微有笑意,对着她微微颔首。玉钏看到贾琮神情,明眸泛出羞喜之意,透着一丝天真明丽,转头跟着王夫人远远去了。……荣国府,凤姐院。天气阴沉,寒风刺骨,院子里却人气旺盛,府上各处丫鬟婆子,进进出出,常有轻声笑意。今日是发放月例的日子,凤姐院中平日来人不多,每月就数这天最热闹。王熙凤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,身后跟着丫鬟丰儿,一路从荣庆堂回来。各处领取月例的人马,一见王熙凤进院子,立刻都收敛喧哗,纷纷向她行礼,院子里瞬间变得安静。如今二奶奶执掌西府管家权柄,背后有东府琮三爷撑腰,是满府奴才眼中的财神奶奶。又知二奶奶长了几百个心眼,手段厉害非常,寻常爷们都比不过,哪个也不敢在她跟前放肆。等王熙凤进了堂屋,那些领取月例的丫鬟婆子,动作手脚立时麻利起来,鼓噪废话少了一堆。只是没过去多久时间,各人快速领过月银,便都一散而空,院子里一下清净下来。五儿笑道:“还得二奶奶镇着才顺溜,这些大娘丫头话头极多,一句话能办的事,非要牵扯出十句。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痛,二奶奶一进院子,她们就全都消停了,这事情也办的极快。”……王熙凤笑道:“这些人背后还不知怎么说我,不外乎是厉害刻薄之类。可是这一大家子,里外多少人口,你要不厉害刻薄些,怎镇得住这家宅内外,迟早要翻了天不可。二太太当年也是厉害人物,可如今稍微失了些势头,东路院便出了大事,方才连大门都让官差堵了。”平儿五儿听了都脸色微变,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。方才镇安府入东路院拿人,虽宁荣街上都传开风声。但毕竟事情刚刚发生,荣庆堂上虽也得消息,却还没传遍西府内院。五儿和平儿蒙头忙内宅家务、发放月例,自然也还没听到风声。王熙凤见方才荣庆堂的情形,详细絮叨了一遍,五儿平儿听得一脸震惊。平儿说道:“上回出了麝月的事情,众人都说这秦勇是不好的,麝月才死都不愿就范。没想到这人坏成这样,一个家养奴才这等嚣张,活生生逼死正经人家姑娘,这话头也太难听些。”王熙凤说道:“这还不是最离奇的,即便出了这种有辱门庭之事,二太太还一味护着秦显夫妇。让琮兄弟和老爷一顿排遣,这才是不情不愿松了口,这事看着未免太过奇怪。秦家到底给了二太太什么好处,竟让她这么死命出力维护,这里头要是没有古怪,我是决计不信的。而且秦勇眼下逃走了,官府也拿不到人,这事一时还消停不了,以后还不知会不会有变故。原本二房治家出了大差错,二太太难辞其咎,我本想就着这个势头,正好做成裁撤用度的打算。只是方才堂上的光景,一下找不出合适话头,而且二老爷也在场,他和琮兄弟连着情分,有些话不好说开。但是明年西府用度,比起今年还要吃紧,这些得罪人的事不做,吃苦受累终归是我们几个管家人。眼下二房出了大纰漏,如不趁火打劫,打蛇随棒,以后想办成就更难了。”……五儿说道:“二奶奶说的极是,东府才不到百来人口,上头也没长辈礼数,自然事事清简。可西府是世勋府邸,公中要养这么多人口,立不住规矩,事事都胡混,迟早吃不住耗费。不过奶奶说因二老爷在场,有些话不好说开,我倒是不这么想。三爷从小和二老爷亲近,不单是二老爷对三爷小时维护扶持,更是因两人性情有相投之处。二老爷做派周正,看重诗书礼数,三爷也是佩服的,平时话语中也提过。二老爷知道奶奶这些打算,未必就心里不自在,只要是在合适场合说开,说不得也能成事。”王熙凤一听这话,眼睛微微一亮,稍加思索,脸上露出笑容,显得格外飒丽娇艳。笑道:“还是五儿最细心聪明,这些话倒是提醒了我,原先还真是想窄了。”她对着门口喊了一声,丫鬟丰儿伶俐的进来,问道:“二奶奶有什么吩咐?”王熙凤说道:“你去叫林大娘过来,我在里屋等她,有要紧事吩咐她做。”五儿和平儿面面相觑,五儿更有些迷惑,方才不过随口一说,二奶奶难道就想到点子?没过去一会儿,丰儿便带了林之孝家的回来,王熙凤带人进了里屋。五儿和平儿听到里屋传出说话声,这个隔着厚实暖帘,并听不清具体内容。过了盏茶功夫,林之孝家的才出了里屋,脚步不停地出了院子。平儿见王熙凤神色古怪,忍不住笑道:“二奶奶这是摆什么阵势,怎么还神秘兮兮的。”王熙凤笑道:“戏班里的把戏,要想演的好看,可不能露底,说了就不灵了,你们就瞧好吧。”……荣国府,东路院。内院之中,李纨牵着儿子贾兰,正在各处走动,指派丫鬟婆子做好差事,各守其处。自官府衙差入府拿人,虽女眷都到内院堂屋暂避,并没受到丝毫冲撞。刘彬芳也严厉约束手下,搜寻内院不得有丝毫侵犯,但对整个东院二房依旧是莫大冲击。加之贾政回府大怒,将内外院管事秦显夫妇,驱赶关押入外院柴房,整个东路院显得格外阴沉压抑。王夫人去了西府之后,又是一直没有返回,院中丫鬟婆子人心摇动。当然其中也有例外,赵姨娘反而心情不错,嘴里磕着瓜子,站在自个院门口,好整以暇的瞧热闹。因秦显家的是王夫人心腹,日常在内院颇有派头,王夫人不待见赵姨娘,她自然也不给赵姨娘好脸色。如今秦显一家子倒霉,赵姨娘自然兴致勃勃,心中爽利之极。最后还是李纨见内院没了章法,才出面各处巡视管制,稍稍安抚住人心。李纨见了内院这等情形,心中不由叹息,将儿子的手牵得更紧些。当年她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嫡女,家世出身颇为清贵,丈夫贾珠更是荣国二房袭府世子。贾珠更是刚过舞象之年,便得中进学秀才,也是神京勋贵子弟之中,引人注目的人物。却没想八年前生出巨变,贾珠年纪轻轻便故去,原本令人艳羡的姻缘,如今只剩下无尽唏嘘。即便如此,李纨有儿子贾兰,依旧能在大宅门过的体面。贾母对孙媳妇颇为关照,让她吃了双份月例,让她可以妥善教养儿子。虽然最终贾琮继承荣国爵,二房迁移到东路院,但李纨对此并不太在意。她只是守寡之人,除了培植儿子之外,本也没有其他指望。再说家中出了位文华惊人的堂亲,对儿子读书学业之事,也是极好的激励榜样。……只是婆婆心有不甘,一直觊觎西府家业,和大房关系不睦,时常闹出纠葛。李纨作为儿媳妇,自然收敛脸色言语,自保其身罢了。而近年以来,二房势头越发颓废,唯一的嫡子宝玉,生性懒惰,荒唐无能,还被宗人府废了前程。眼看着二房将来难有出头之日,如今又闹出家奴逼死人命之事,二房的名声已越发不堪。自己也出身书香门第,实在有些引以为耻,儿子以后还要读书科举,二房家声败坏,多半也会伤及前程。但这些不是她可以左右的,也只能过一日算一日,用心教养好儿子而已。好在二房还不算事事颓废,前几日她听丫鬟素云说起,三丫头最近常来东院教导兄弟。环哥儿近来转了性子,读书也变得刻苦起来,倒让人十分意外。听说三丫头使力教导兄弟,便是得琮兄弟的引导帮扶,他还保了环哥儿入国子监读书。这让李纨生出些许念想,太太和大房嫌隙渐深,倒是赵姨娘有些机缘,房里子女都和琮哥儿亲近。李纨想到自三丫头搬入东府,都说她很得琮哥儿看重疼爱。只是自己迁入东路院后,日常和三丫头已少有走动。她毕竟是丈夫的亲妹,为了兰儿将来的前程,还是要和她多些亲近才是……李纨正心中思量,看到贾政和王夫人往堂屋而来,她连忙牵着儿子回避。……东路院,内院堂屋。贾政叫丫鬟去外院传话,让李贵挑选精明小厮,安排车马,现在外院候着,等候他发话办事。又将秦显家的传进堂屋,劈头盖脸一顿斥责。让他们夫妇即刻启程,去通县农庄落脚,不许再踏入东院半步!等贾政气呼呼离开,堂屋里剩下王夫人、玉钏、秦显家的,气氛变得十分压抑。王夫人找借口将玉钏遣退,玉钏见秦显家的狼狈样儿,心中很是解气。她也不愿和这人同处一屋,自然乐的早些离开。玉钏离开堂屋,秦显家的少了顾忌,抽泣说道:“秦家对太太忠心耿耿,还请太太发慈悲,给我留条活路。我们两口子都上了岁数,好歹也做了东院管事,如今被打发去农庄过活,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。我那个孽障虽然可恶,但他对太太也一向忠心……”王夫人脸色难看,喝道:“你给我住口,你养的好儿子,日常吃酒赌钱,我也不做计较。可他万不该色胆包天,一个奴籍小子,生生逼死正经人家姑娘。他这是闯了多大的祸!二房的名声都给他败光了!我帮过你们向老太太求情,可是没有用处,秦勇闹的事太大,怎么也是盖不住的。你们两口子左右躲不过的,还是老实去庄上安顿,要是还有二话,惹恼了老爷,可就要性命不保!”……秦显家的听了这话,心中冰冷一片,自己两口子钻营半辈子,因王善宝家的缘故,始终难以出头。好不容易熬到二房迁到东路院,在王夫人手下做了内外管家,这才风光了没多久,便落得如此境地。自己一家对太太忠心耿耿,可一旦出了事情,就被人像死狗般丢掉,她心中生出一股怨恨……王夫人见秦显家的面如死灰,心中渐渐镇定下来,从身上拿出一百两银票。放缓语气说道:“如今事情正在风头上,你们先去农庄栖身,这一百两银子拿去安家。等到事情平息下去,老爷消了心头火气,我会想法再安置你们。你们两口要心里清楚,秦勇犯的是重罪,官府缉拿归案,就是死路一条。神京这才多大地方,想来他也很难逃脱……”……秦显家的失魂落魄的出了堂屋,一路走来都被人指指点点,让她羞愧欲死。她本就是浅陋刻薄性子,以往在西府都受压制。一旦做了东院内管事,自然得意忘形,日常对丫鬟婆子颐指气使,众人忌惮她手中权柄,自然忍气吞声。如今见倒她倒霉到家,往日暗恨之人自然有怨报怨。从堂屋到内院门口,没有多少路径,秦显家的便听了一路讥笑暗骂。刚到内院门口,李贵带了两个小厮,早已等候在那里。将他们夫妇看管起来,带回住处收拾东西,再用府上马车押去农庄。秦显家的风光了大半年,这会子被人剥光脸皮,又让人随意笑骂,气得快要炸肺。两夫妇回了住处,李贵带小厮守在院中,秦显家的将丈夫拉进房里,又连忙掩了门户,将王夫人的话复述。说道:“当家的,我们对太太这等忠心,如今勇儿出了事情,她就想把我们丢开,我咽不下这口气。她做的那些事情,我虽不知底细,多半也猜的出来,真当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!”秦显瞪眼说道:“你咽不下这口气,又能够怎样,你惯出这不知死活的畜生,喝花酒逛窑子也就罢了。连正经人家姑娘他都敢弄,落到这等田地又能怪哪个我们秦家是贾家世奴,祖祖辈辈都脱不了身,你要把太太卖了,即便扳倒了她,我们也是贾家的奴才。你以为琮三爷和老爷会放过我们,必定不用隔夜就要我们的命,左右就是给官府交几代米粮的事。你儿子是个混蛋,你也是个没脑子的憨货,如今什么都不要指望,先去农庄安顿就是。太太说的也没错,勇儿要落到官府手中,就是死路一条。他必听到风声逃走了,这两年我们瞒着外人,在城西私下置办房宅,勇儿定是躲去那里。他手头还有些银子,又是在市面上混过,就指望他能逃脱性命。如今一家人活下去,以后才会有指望,太太不是给了一百两银子,只要她不把事情做绝,咱们就留着余地。这一路去农庄有一天一夜车程,路上多些小心才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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